柳香看天已经蒙蒙亮，这时候去睡也睡不了多长时间，况且也睡不着，索性去了厨房。见芳草还在厨房里收拾，就让她先去休息，自己留下准备早饭。
“我留下帮你吧。”芳草将碗筷放到碗柜里。
“不用，我一个人能行。”
“反正也睡不着，我留下来，陪你说说话。”芳草已经拿出了面粉，准备和面。
柳香看她睡意全无，就没再坚持。接过芳草手里的面粉，倒在盆中，放了些温水。一边和着面，一边笑道：“和宁九在一起都说了什么了？”
芳草撅着嘴：“他一直在看书，什么也没说。而且，我怀疑大人在门外偷听了。”
“哦，你看到大人了？”
芳草摇头：“倒是没看到人，可听到了声音，开窗看的时候，又不见人影。后来你和夏周大哥来了，不是撞见他了吗？他说他刚到，你信吗？刚刚你有没有看到，他脸上的蚊子块？那一脸的蚊子块，能是一时半会儿叮出来的吗？”
“你这样一说，好像真是那么一会儿事。”柳香揉着面，思绪飘到了撞到初夏的那一刻，不禁蹙眉，“可他跑到你们那去偷听干什么？完了，还不承认？”
芳草羞怯地一笑：“柳香姐，你说，大人会不会喜欢上我了？”
“啊？”柳香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芳草说：“有些人就是这样的，失去后才知道珍惜。比如说一篮桃子，他觉得毛茸茸的，不喜欢；可等别人把这篮桃子吃得差不多了，她又后悔了，觉得其实很好吃的。我们是不是常常这样？我是觉得大人可能后悔了，不想我和宁九好，又碍于面子，说不出口。，所以才这样鬼头鬼脑的。”
柳香问：“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芳草说：“要不然怎么解释他偷偷跑去听墙根的事情？肯定是怕我和宁九，孤男寡女，做出什么事情来，万一我们木已成舟，他不后悔莫及？还有，我今天提议我和宁九一块儿守着那人的时候，他就一直反对。”
柳香将揉好的面，分成一小团一小团，用布盖在，放到了旁边，又去水缸里舀了一些水，把手洗了。转身的时候，看到芳草已经在生火。她想着应该劝劝她，这样一厢情愿，再下去可别魔怔了。她端了把竹椅，坐到她旁边：“芳草，我觉得这事情肯定是你想多了。大人，明明白白和我说了，他最近没想过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或许他真的只是恰巧路过，看你和宁九在屋里，一时不好意思进去，多站了一会儿，就此而已。”
芳草不大相信，她特别笃定地说：“站了一会儿，可不能被咬成那个样子。”
柳香道：“有时候，我们就是习惯把简单的事情想复杂了。你要这样胡思乱想，苦的是你自己。而且，等一下吃早饭是时候，你可别提他脸上的蚊子块，这多让人尴尬啊！”
“知道了。”芳草虽然容易想的多，但好在听劝，“对了，那人到底是谁啊？为什么要自杀？”
不能说自己的事情，那就关心关心别人。
柳香很乐意转移话题，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人就是周茵。”
“周茵！”芳草果然大吃一惊，“她为什么要自杀啊？”
柳香把周茵的话大概复述了一遍，说：“她这次可以说是被自己父亲赶出来的，走在路上，一时想不开，就跳了河。”
芳草说：“就为这个？我觉得她娘说得没错啊，高浪虽然不是个东西，可她毕竟是高家明媒正娶的媳妇，身份摆在那儿呢，谁能把她怎么样？再说了，这世上有钱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这就不活了，那天下女子岂不是都要跳到河里下饺子？”
柳香说：“你这是没伤在你身上，不知道他人的痛。我问你，你哥给你找的那人，你为什么死活不愿意嫁？那人虽然称不上四角俱全，但模样还算周正，也踏实肯干，家里是穷，可为了你，也四处筹够了彩礼钱。你如何就是不愿意嫁呢？”
芳草道：“嫁人又不是谈买卖，价格合适我就得嫁？那是我一辈子的事情，当然要找个可心可意的人了。”
“这就是了。周茵难道不想找个可心可意的？高家是有钱，金山银山，可自己的丈夫不拿自己当妻子，这样的日子，一天两天还行，一辈子，哪个女人受得了？”柳香叹了口气，“说实话，我挺同情她的。外人看着越风光，心里的苦越没法说。婆家婆家不拿自己当家里人，娘家娘家把自己当成了泼出去的水。她能忍到今天，算是不错了。要我，怕早就疯了。”
芳草问：“那现在怎么办？就留她一直在咱家住着？”
柳香道：“这怕也不成。高周两家不把她当人，可若能利用她给大人找些晦气，他们肯定很乐意。要让他们知道，周茵在咱们这里，高周两家肯定会来找麻烦。所以，大人让咱们都好好想想办法。”
芳草最怕动脑筋。她将一根手臂粗的木柴塞进灶中，起身走了出来。那里实在太热了，她走到门口，吹着凉风，说道：“这能有什么办法？既然不能留下，就只能将她送回去了。”
柳香说：“这不等于送她去死？”
“咱们会不会杞人忧天了，说不定她死了一次，想通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她这样的身份，总好过街上的乞儿、青楼的女子，他们都还好好活着，她怎么就不能活了？”
柳香拿了个空篮子：“你要没办法，就少说话。自此之后可别说让她回去这样的话。我瞧着这位周家小姐，心思挺细腻的，被她听到，还以为咱们容不下她。她从咱们这儿出去，出了事，就是咱们的责任，明白吗？”
芳草点了点头。
“我得出去买菜了，你看着一点。饼等我回来烙，你别动手，知道吗？”
芳草知道她是怕自己把饼做坏了，感觉有点伤自尊，小声道：“知道了。我也不是每次都做得不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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