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莱德曼的脸上便浮现出死一般的寂静，不敢置信的直视着江晨的眼睛，扭曲的脸庞甚至因为惊讶而得以恢复片刻的宁静。
不过下一刻，他就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发疯般的哀嚎起来。
一股乳白色的胶体从鼻孔间的缝隙流转而出，倾落到残破而苍老的肉体之上——那是数以万计的乳白色纳米机器人自莱德曼大脑中涌出。
其中的一部分汇聚到他的双肩，弥补起了被捏碎的关节。
而另外的一部分则顺着胸口前的缝隙涌入破损的心脏中，填补起了食指穿出的血洞。
江晨抽出手，俯视着眼前发生突变的身体。
定定的看着对方张开嘴巴，让数以千计的纳米机器人在自己断裂的舌根上汇聚成了一条白色的舌头。
电流的光泽为一众乳白色的纳米机器人披上了幽蓝色的外衣。
在电流的刺激下，因衰老萎缩而失去运动能力的肌肉再一次恢复了活力。
已经死去的身体缓缓昂起了头，用昏黄的眼珠注视着江晨的脸。
先是咧开嘴，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而后哈哈一笑，借助纳米机器人间的电磁传导发出失真的声音。
“真是令人惊讶，实验体C826号，你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我的踪迹。”
“即使包含了莱德曼多嘴的因素，但也仍然值得敬佩。”
“在危急时刻仍然保持清醒的思考，是你最为优秀的品质。”
“如果不是因为在倒数第二道肉体改造手术后产生的精神混乱，你现在一定也已经和实验体C827号一样，完成了所有的实验步骤，成为了足以承担起人类族群未来的全新人类。”
说到这里，莱德曼的身体忽的一顿，陷入了如痉挛一般的颤抖。
无数的纳米机器人沿着血液钻入了身体的各个组织，迸发着静电立场，不过呼吸之间，就彻底取代了身体中残存的生物电流。
在被穿破心脏的那一刻，莱德曼的生命就已经结束了。
而现在的身体，不过是一具依靠纳米机器人进行远程信息传导的傀儡。
江晨习惯性的捏了捏眼角，凝视着眼前被纳米机器人改造后的身体。
那具肉体的脸上依旧带着癫狂的笑容，但昏黄的眼珠中不带有一丝神采。
所谓的实验体C826与实验体C827是接受黄金时代人体改造手术时，实验所赋予自己与凌昕玥的代号。
除了彼此之外，只有那个对自己施加改造手术的神秘势力知晓。
果然，是[造物主]的手段。
黄金时代人体改造手术项目的技术总负责人！
除了[造物主]的代号之外，没人知道他的底细。
这个神秘的混蛋始终藏在幕后，从不显露一分多余的信息。
但是从联邦最高统帅部派驻在实验项目的将军们忌惮而又疏远的态度揣测，这个名叫[造物主]的人物并不属于盖伦特军方。
在接受黄金时代人体改造的两年中，他总是以纳米机器人操纵的傀儡形象出现在改造者们的面前。
每一次操纵的傀儡，都是一名在改造中死去的实验者。
没有人见识过他的真面目。
甚至以如今的见闻反推过去，就连江晨也不清楚，这个亲手将自己与凌昕玥改造成怪物的罪魁祸首，究竟是不是人。
不过...就算不是人也无所谓。
就算是恶魔，也照样要陨落在自己的手上。
江晨勾起嘴角，俯视着身下的莱德曼。
总算再见了...
这是阔别三年之后的再遇。
也是自己第一次以平等的身份，直视对方的眼睛。
他强行抑制着心中的兴奋，调整着呼吸，用冷冽的声音问出许久以来始终埋藏在心底的疑惑。
“你究竟是谁？”
回答他的，是一道完全失真的电流声响。
“哈哈！的确，我似乎从来都没有对你介绍过自己。”
“不过，作为失败品，你的出现让我倍感欣慰。”
“即使是不完美的残缺品，也依旧能够在这片宇宙中建立起属于自己的传说。”
“这确实在一定意义上印证了改造实验之初所期待的结果——无论是多么精密的仪器，又或是多么精准的预言，都无法以准确的文字或者数据的形式评估出智慧生物的准确未来。”
“毕竟，智慧生物本身，便意味着无限的可能！”
他哈哈一笑，睁圆双眼，再次浏览着江晨的脸庞，昏黄的眼中浮现出欣慰的神色。
“比起分别的时候，你显然更强大了。”
“不过，还不到时候。”
“此刻的你，还没有面见我的必要。”
“你还要经历更多的磨练，变得更加强大，直到把这具身体的所有潜能全部展现出来...”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凝神看向远方，直到视线扫过承载着湛蓝色营养液的巨型培养槽，才露出了讶然的笑意。
“看看我发现了什么！实验体C827的头颅！莱德曼特意从我的宝库里拿走了这个！我记得你一直都在找她！甚至为此赌上了剩余的人生！”
“哈！我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去描述这样珍贵的情感！”
“不如就让这次难得的再会成为你的第一道试炼！”
“用挚爱的鲜血，涂抹布满荆棘的征程！”
江晨目光一凝，立刻张开五指，捏住了对方的脖子，猛然发力，将对方的脑袋直接拧了下来。
但失去了身体制成的头颅却依旧在他的手中发出癫狂的笑容。
“作为强迫你参与试炼的歉意，实验体C826，我决定提前将这次试炼的奖励颁发给你！”
“如果你能从这次试炼中存活下来的话，不妨去了解了解意识改造手术！”
“如果想要继承黄金时代巅峰人类遗留下的最后一丝残留的希望，那是你的身体遗失的关键一步！”
“虽然有极大的概率，会在前行的道路上灰飞烟灭！”
伴随着一道癫狂的笑声，江晨猛地攥紧拳头，直接捏爆了手掌之中的头颅。
没有在意残留在手掌上的腥热脑浆，他直接转身望向培养舱。
水晶封印中的显示器骤然亮起了闪耀的红光！
并在下一个刹那，引爆炸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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