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前，刘铭洋的梦想是放羊，娶媳妇。
他们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对于他来说，能把羊养好，养得膘肥体壮的，再卖出好价钱，就能娶上媳妇，生几个儿子，过上丰衣足食的好日子。
九十年代，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到了这个小山村，村子里建起了第一所学校。
村长抽着烟，看着村里的老先生用毛笔蘸了点口水，歪歪扭扭的在牌匾上写上。
“向阳村小。”
他吧唧嘴抽了一口大烟，呲着大黄牙对村民说。
“嘿，学这些臭老九的东西有啥用，我们的国家还不是我们这些没文化的一刀一枪拼下来的。”
村长以前当过兵，参加过抗美援朝。
他在战争中流过血，拼过命，退伍后拒绝了部队优厚的条件，回家赡养老娘去了。
他说，我这前半辈子给了党和国家，后半辈子就赔给我老娘吧，哈哈。
村里不重视教育。
孩子们上学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小学建起来的那天，村口老刘家添了一个孙子，刚好先生在，刘家就央着先生起了一个名字。
先生想了想，大笔一挥，落下三个字。
刘铭洋。
这个名字好听，比起村里的狗蛋翠花来说，洋气了不止一个度，至少听起来就很是高大上。
先生说，“希望这孩子铭记祖国的过去，也祝愿他能够在学海里面畅游。”
刘老爹小声的问媳妇。
“学海是什么海，咱娃不会给淹死吧。”
“嘘。”媳妇听不懂，却也伸手拐了拐自家汉子，“先生说话，我们且听着就是。”
刘老爹一巴掌拍在自家媳妇屁股上。
“我们今晚还是再生一个比较保险。”
……
刘铭洋不喜欢学校。
至少五年级之前，他一看见山羊胡子的老先生，就冲他做个鬼脸，拍拍皮肤。
“老学究，俺放羊去了，略略略略。”
老学究气的直跺脚，两撇山羊胡子差点掉下来。
但是这个村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日子久了，老先生也习惯了。
下午学生都去放羊的时候，他搬一根躺椅，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端着一壶茶。
喝一口，叹一口气。
“愚昧啊，愚昧，年少不知读书好，书到用时方恨少。”
没人听得懂他这些话，也没人能够理解他。
只是偶有路过的人瞧见了，打趣的说长一句。
“老学究，您老今天下午又休息啦。”
话里带了些不屑。
山里的人崇尚勤劳，最是见不得懒惰。
……
刘铭洋六年级时，有一个摄制组来到他们这个小村庄。
据说要拍一个纪录片，选一个村里的孩子进城呆十来天，把一个城市里的孩子送到这里体验十来天的乡村生活。
村里人都觉得，这些城里人真是闲的慌，真会玩。
但是同时，大家都很希望被选中，原因很简单，被选中的家庭可以获得一笔不小的收入，几乎相当于他们家两三年的总收入了。
刘铭洋的老娘听说了这件事，眼睛都亮起来了，她感叹的说，“娘哎，这些城里人真会烧钱，要是挑上俺家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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